蓬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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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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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继续每天循规蹈矩地一个人乘地铁上班，开会，忍受一些很蠢很没道理的上司和同事以及另一些对他别有所图的上司和同事，找到新的角落去抽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乘地铁下班。

 

喻文州删了叶修的微信，而且再也不接他的电话复他的短信。这反正再正常不过了，叶修又肯定没胆找到他公司来，来了也是他理亏。

 

他自以为叶修的痕迹已经被完全抹去了，他们就这样算了好了。喻文州要当以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公司又开始人事调动了，实在不行他也可以逃到新加坡。

 

叶修之后做过很多很都尝试，可是喻文州已经将他拒之门外，这已经是最后的客气了。正当他焦虑的时候，回上海分公司的调令下来了。他于是匆匆忙忙，带着两部手机、三台iPad和一口夹生的粤语当纪念品，离开了这个岛城。

 

过了一年，喻文州过着机械重复的生活，。他跟着所有人涨工资，没什么情绪地做办公室里的小机器人。他唯一的乐趣是去the ONE看电影，但现在的人都去朗豪坊。可他不喜欢去那里，朗豪坊让他想起来，某月某日他在哪里不知道替谁和谁的女朋友排队买单，还用了他朋友的员工折扣。

 

那个谁凭什么呢？

 

叶修和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说他跟在香港的时候不一样了，她受不了。

 

分手后叶修鬼使神差，请了半个月的年假，又来了香港。他还能熟门熟路地坐到当初他们上班的那一站。他来的时候不是高峰期，车上很空。他在车站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这样实在太傻。他随便挑了一个出口，出去就是商场，他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购物的人群中。

 

走过卖包的卖表的，路过金铺银铺潮牌铺，叶修转来转去，还是走进了人潮汹涌的化妆品区。他来到香水柜台，找到那款他买过送人的香水。一年过去了，香水的包装已经换了。销售拿过试香卡让他闻。甫一嗅到他就回忆起了喻文州，想起了他柔软的头发，还有耳垂后面散发出的这种香气。

 

他希望喻文州还没有去新加坡。

 

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叶修离开商场，来到阴云笼罩下的街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处不在，落在叶修的头发上，眼皮上，鼻子上，脸颊上，肩膀上。他冒着雨，凭记忆左兜右转，拐进一条又一条的巷子里。街上的路灯都亮起来了，他才找到似乎是之前和喻文州一起吃过饭的哪家茶餐厅。可他推门进去后却只有柜台里的一个肥胖的菲律宾女人和他面面相觑。

 

那他只好讪讪地离开。

 

快九点，喻文州终于下班了。今天他比以前更要急着回家，因为他一个女同事答应要把家里母猫生的一只小猫送她。他前几天就买好了猫窝猫砂猫爬架，就等猫来了。

 

可是他在地铁站闸口遇到了叶修。叶修就倚在地铁站的墙上，他旁边是一个发指路传单的女基督教徒。喻文州就当没看见，可是叶修当然看见了他。喻文州一路被跟到站台，车门开了，叶修正开口想跟他说什么，他们就被人潮挤进了地铁里。

 

叶修一路跟他到家楼下——他们以前都没有进展到过这一步——喻文州转身让他走。叶修当然不会同意。喻文州走上楼梯，叶修也冲上去堵他，拉住他的胳膊不让走。

 

喻文州真的烦了，也着急，一会儿还有女同事抱着小猫要来呢。

 

他问叶修到底想怎么样，反正他们重新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叶修说那不一定，你还没有给机会让我追你。

 

喻文州笑他说我难道没有给过你吗？你自己选错了怎么来怪我？

 

叶修说那我现在要再追你。

 

喻文州说你拿什么来追我？算了，反正你拿什么来，我都不会接受，你不要破坏城市公共治安就好。

 

叶修不肯走，堵在门口，喻文州说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叶修说你干脆叫警察来抓我呗。喻文州真的去拨999，但是第三个九还没摁下去，来送猫的女同事就打电话了。

 

叶修看着喻文州笨手笨脚地把小奶猫抱进家里。心想喻文州自己这只猫都没人疼，还要去照顾别的小猫，真是稀奇。

 

第二天一早，叶修带着早餐来敲喻文州家门。其实喻文州平时根本不吃早餐，他都是踩点迅速收拾自己然后出门。今天因为要照顾小猫宝贝，所以他起的比平常早了。他一开门就看见叶修拿着一纸袋的烧卖在等他。他冷笑着要关门。叶修说你可以不要我，可是吃的又有什么错。于是喻文州收过烧卖，关上了门，然后把纸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猫饿得喵喵叫，喻文州拿奶瓶给他喂奶，一面喂一面抚摸小猫的头顶，又软又小，可能一不留神就滑走了。

 

他出门的时候没看到叶修，舒了一口气。但反过来他又想，为什么他会以为叶修会在门口一直等他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又看见叶修在地铁站等他。喻文州一路忍他到自家楼道，他转身说你这是在追人吗，你这明明就是跟踪狂。叶修说那又不见你报警抓我？我现在是闲杂人士，唯一的追求就是追你。

 

喻文州砰地把门关上，不再理他。

 

一连几天，叶修都来给喻文州送早餐，晚上再从地铁站一路送他回家。每次都能多和喻文州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喻文州后来已经习惯了，就当叶修是过来自取其辱。第五天的晚上，小猫不停地呕吐。喻文州抱着小猫出门，叶修帮他叫的士，他们来到宠物医院。医生帮小猫检查，要做手术。喻文州在外面焦急地等，忍不住用手指关节敲椅背。叶修握住那只手，和他十指相扣。喻文州转过身来看他，叶修和他四目相对。

 

喻文州让他放手，叶修握得更紧了。喻文州只好让他握着。

 

叶修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喻文州后来等得太困了，就靠在叶修的肩膀上睡着了。叶修悄悄亲了一下他的眉毛。

 

喻文州做梦，梦见他和叶修在夜晚的街道等的士，在路灯下拥抱接吻。叶修会闻见他身上新加坡的香气，尝到他嘴里的奶茶甜味。

fin.

我的老天啊，我终于写完了，叶喻必须再爱一百年